【37640】
普本·命运的片刻——哥本哈根(第一幕)
作者:穹霄
排行: 戏鲸榜NO.20+

基本信息

创作来源转载作品
角色2男1女
作品简介

根据话剧《哥本哈根》改编,尽量保留了情节逻辑、语言风格及大量思辨性台词。主要减少了修辞、枝蔓对话、冗赘的历史和科学阐释等。比原著减少约60%的篇幅。

更新时间

首发时间2018-04-06 12:01:39
更新时间2018-04-06 12:0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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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正文

剧本角色

海森堡

男,0岁

这个角色非常的神秘,他的简介遗失在星辰大海~

玻尔

男,0岁

这个角色非常的神秘,他的简介遗失在星辰大海~

玛格瑞特

女,0岁

这个角色非常的神秘,他的简介遗失在星辰大海~

原作:Michael Frayn(英国)

原译:胡开奇

原载:戏剧艺术(上海戏剧学院学报)2002年第5期(总第109期)

改编:穹霄

转载请包含完整编著信息,禁止商业用途

角色:

海森堡:德国物理学家,1932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敏感、自负、高尚的天才科学家、爱国者。

玻尔:丹麦物理学家,1922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宽厚仁慈、又充满正义感的科学大师,对于海森堡是父亲般的存在。

玛格瑞特:玻尔的妻子。敏锐地试图洞悉海森堡在纳粹德国核计划中扮演的角色。

第一幕

BGM: Alexander Desplat, Alone with Numbers

玛格瑞特: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来哥本哈根?

玻尔:如今我们3人都已死去,疑问还一直鬼魂般地徘徊,寻找着他们生前一再解释,却始终令人费解的答案。

玛格瑞特:那是1941年,德国人是我们的敌人。

玻尔:可海森堡是我们最好的老朋友。

玛格瑞特:那天夜里你对他那么生气。

玻尔:因为他和我们一样为难。

玛格瑞特:自从那次来访后,尼尔斯·玻尔与维尔纳·海森堡举世闻名的友谊结束了。

海森堡:关于我,世人只会记住两件事,测不准原理,以及1941年我去哥本哈根与玻尔的神秘会面。活着的时候,我一次又一次解释我的哥本哈根之行,但无人能够理解。无论如何,我愿意再试一次。

玻尔:1924年,他刚刚博士毕业就来到了这儿,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玛格瑞特:那时原子理论的精英云集哥本哈根。

玻尔:海森堡是他们中最出类拔萃的。

海森堡:而玻尔是我们的引路人,我们大家的父亲。1913年,是他奠定了量子论的基础,我们所做的一切,整个核子物理学都源自这一伟大的开端。

玻尔:短短3年间,海森堡创立了量子力学和测不准原理。

玛格瑞特:而玻尔作出了重要补充。

玻尔:我们合作无间。

玛格瑞特:情同父子。

海森堡:直到1927年,我回到德国,做了教授。

玻尔:我们的合作依然延续。

玛格瑞特:后来纳粹上了台。

玻尔:合作变得越来越难,直到战争爆发……

玛格瑞特:19419月的那一天,合作永远结束了。

BGM: Thomas Newman, Rain

海森堡:19419月,哥本哈根。我和同事跳下来自柏林的夜车,走在到处是秘密警察和党卫军的街道上。手提包中装着我关于天体物理的讲稿,脑中却是另一个不得不谈,而又困难得多的话题。

玛格瑞特:他要见你?

玻尔:他同事来信说明了这一点。

海森堡:但怎样才能安排与玻尔本人的会面呢,谈话必须自然,私下进行。

玛格瑞特:你真的没想过邀请他来家里吗?

玻尔:他正希望这样。

玛格瑞特:他们占领了我们的国家!

玻尔:他不是他们。

海森堡:首先是对理论物理学院玻尔实验室的一次正式拜访。

玻尔:场面糟透了。占领者!强盗!

海森堡:我没有机会和玻尔交谈。

玻尔:他知道他被秘密警察监视着。

玛格瑞特:他看上去怎么样?

玻尔:快40了,快赶上我们这帮人了。

玛格瑞特:你要请他来家里?他是一个德国人。

玻尔:纳粹管他叫犹太白人,而他还在教相对论——尽管他们说那是犹太物理学,连爱因斯坦的名字都不能提。

玛格瑞特:他本来可以去美国,可他不愿离开德国。

玻尔:他想等纳粹下台后可以重振德国的科学。

海森堡:对我的监视犹如跗骨之蛆,而玻尔也处在监视之下。

玛格瑞特:谁在监视你?

玻尔:我们丹麦人自己。

玛格瑞特:是他引来了监视。

玻尔:他一定有原因。

玛格瑞特:你们不会谈政治吧。

玻尔:我们只谈物理。

玛格瑞特:如果你们有什么私房话,最好出去谈。

玻尔:我不想谈什么私房话。

玛格瑞特:你们可以去散步。

海森堡:我可以提出去散步吗?

玛格瑞特:也许他有些新想法想和你谈谈。

玻尔:会是什么呢?

海森堡:踏着秋日的暮色,我来到了玻尔家的门前,我感觉到对父母师长的畏惧,但我更畏惧我必须要说的话,以及一旦失败的后果。

玛格瑞特:不会与战争有关吧?

玻尔:迄今为止,还没人能用理论物理杀人。

玛格瑞特:不会关于裂变吧?

玻尔:为什么?这不是他的课题,他也没发表过论文。

玛格瑞特:这正是你的课题,这几年似乎谁都在搞,而你是公认的权威。海森堡过去每一步都会和你探讨。

玻尔:那是1932年之前了,裂变研究只是这几年的事。

玛格瑞特:裂变可以用来制造武器吗?

玻尔:不可以,亲爱的。

玛格瑞特:如果德国人在做呢?海森堡一定会参加。

玻尔:优秀的德国物理学家有的是。

玛格瑞特:可犹太裔的都走了,现在还有谁呢?

海森堡:爱因斯坦、沃尔夫冈·泡利、马克斯·玻恩、奥托·弗里施、莉泽·迈特纳……我们曾领导过世界。

玻尔:奥托·哈恩——他还在,无论如何,裂变是他发现的。

玛格瑞特:哈恩是个化学家,海森堡是他们最好的理论物理学家……

玻尔:玛格瑞特!没有这个项目,就好像我在1939年的论文中的表述“在可预见的未来,人们还无法利用裂变来制造武器”!

玛格瑞特:那人们为什么还继续研究,而他又为什么上这儿来呢?

BGM: John Williams, Stolen Memories

海森堡:踩着熟悉的砾石路,我来到了玻尔家的门口,拉下了熟悉的门铃。除畏惧之外,一种混合了自豪和完全无助的荒谬感笼罩了我。在这个20亿人口的世界上,我是背负这个无法承受之重的那个人,沉重的大门正缓缓开启。

玻尔:亲爱的海森堡,进来,进来……

海森堡:(拘谨)我很感激你还能请我来。

玻尔:我们总得尽人情吧。

海森堡:那天午宴,我们只握了个手。玛格瑞特,我上次见到你还是……

玻尔:年前,你来这儿时。

玛格瑞特:尼尔斯没的说错,你是老了些。

海森堡:我本来希望1938年华沙的会议上能见到你们……

玻尔:我记得你好像有什么个人的麻烦。

海森堡:柏林的一桩小事。

玛格瑞特:(微讽)在阿尔布莱希特亲王大街吗?【注:纳粹秘密警察总部】

海森堡:一点误会吧,这种事时有发生,已经解决了。我们本该在苏黎世见面的,可不幸……

玻尔:19399月……【注:德国入侵波兰,二战爆发】

玛格瑞特:哼,多少人承受着更大的不幸。

海森堡:(尴尬)是啊……的确如此。

玻尔:然而这就是现实。

玛格瑞特:事已至此,我们谁还能说什么呢?

海森堡:……你们的儿子呢?

玛格瑞特:挺好的,谢谢你。伊丽莎白呢?孩子们呢?

海森堡:他们很好。他们要我向你们问好。

玛格瑞特:局势如此恶劣,他们还渴望着相见。而现在真的见面了,又竭力避免眼神的交流,几乎无法正视对方。 

海森堡:我想你们是知道的,重返哥本哈根,回到这间屋子对我意味着什么。这几年来,我被隔绝了。 

玻尔:我能想象。

玛格瑞特:他几乎没注意我。在他费劲谈话的时候,我似乎在洗耳恭听,实则在察言观色。 

海森堡:这儿情况困难吗

玻尔:困难……我该怎么说呢?迄今我们还没受到肉体虐待。种族法也还没实施。

玛格瑞特:几个月前,他们开始驱逐共产主义者和其他反德分子。 

海森堡:那你个人……

玻尔:被严密隔离了。 

海森堡:我一直很担心你。

玻尔:多谢你了。你在莱比锡是不用睡不着的。 

玛格瑞特:沉默。他该说的都说了。现在该谈些轻松话题了。 

海森堡:你还去挪威滑雪吗?

玛格瑞特:愚蠢的问题。 

玻尔:滑雪?过去我是去的。

海森堡: ……是的……自从挪威也……

玻尔:也被占领后?是啊,那更容易了。事实上,我想我们现在几乎可以在欧洲任何地方度假。 

海森堡:真抱歉,我……其实你可以来德国……

玛格瑞特:这孩子真是傻。 

玻尔:亲爱的海森堡,以为一个被强大邻邦残暴侵略的小国之民不会具有像征服者那般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和爱国心,是一个易犯的错误。

玛格瑞特:尼尔斯,我们有约在先的。 

玻尔:对不起,只谈物理。 

海森堡:……我只是想说来德国……可以去我的滑雪屋……

玻尔:(愤懑)或许玛格瑞特愿意在我的滑雪服上缝上一颗黄星。 

海森堡:是……我太蠢了。 

玛格瑞特:又是沉默。开头燃起的火星熄灭了,火灰已经变冷。我几乎开始可怜他了。独自坐着,周围都是恨他的人。他看上去就像 1924 年刚来的时候,羞怯、自负却又渴望讨人喜欢,恋家却又渴望离去。真是令人伤心,因为尼尔斯爱他,他曾是他的父亲。

海森堡:那……你现在搞什么课题

玛格瑞特:他现在只能这样谈下去。 

玻尔:裂变,主要是这个题目。 

海森堡:我在《物理评论》上看到了几篇文章。是不是裂变物的速率分布关系? 

玻尔:是关于重氢核与核子的相互作用。你呢?

海森堡:好几个题目。 

玛格瑞特:裂变?

海森堡:我有时很羡慕你们的回旋加速器。 

玛格瑞特:为什么?你也在研究裂变?

海森堡:美国有30 多台,而整个德国……

玻尔:……一台也没有。 你不是来借回旋加速器的吧?

海森堡:不,不是。 

玻尔:对不起,我们不能乱下结论。

玛格瑞特:我们得耐心地听下去。 

玻尔:我知道我们的谈话有很多听众,但是德国没有回旋加速器肯定不是军事秘密。 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也不是秘密。因为纳粹政府系统地削弱了理论物理的研究。因为在德国,理论物理学就是犹太物理学。

玛格瑞特:我们只谈物理,对吗?

玻尔:这是物理啊。 

玛格丽特:也是政治。 

海森堡:这两者有时很难分开。 

玻尔:那你读过我那两篇文章了。我最近一直没看到你的东西。 

海森堡:没东西。 

玻尔:这不像你啊。教学太忙?

海森堡:我最近没在教书。 

玻尔:亲爱的海森堡,莱比锡没有拿掉你的教席吧,你不会是为这来的吧?

海森堡:没有,我还在莱比锡,每星期都去一下。 

玻尔:其余时间呢?

海森堡:别的地方。其实我的工作变多了。 

玻尔:哦,我明白了。

海森堡:你和我们英国的朋友还联系吗?查德威克?玻恩?

玻尔:海森堡,我们在德国占领之下,德英两国正在交战。 

海森堡:我以为你和他们还保持着某种联系。那美国方面呢?我们和美国没有战争。 

玛格瑞特:没有。 

海森堡:你有没有泡利的消息?他在普林斯顿。古德施密特?费米? 

玻尔:你想知道什么?

海森堡:好奇而已。前天我还想起罗伯特·奥本海默。1939 年我在芝加哥和他有过一次激烈的争论。 

玻尔:哦~关于介子。 

海森堡:他还在研究介子吗

玻尔:很久没和他联系了。 

玛格瑞特:我们惟一的外国客人是你的朋友魏茨泽克。 

海森堡:他也是你们的朋友,他非常想再见你们。 

玛格瑞特:3月份他来时,还带来了德国大使馆的官员。 

海森堡:我很抱歉。德国……很复杂……我们在这的大使馆……有自己人,他们一定会设法让当地重要的公民们能不受干扰地工作。 

玻尔:你是在说,我正受着你们大使馆的朋友的保护吗?

海森堡:是的,也许你们可以接受一下偶然的邀请……研讨……之类。

玻尔:接受德国大使馆的邀请,和纳粹大使共进晚餐?

海森堡:这……有时候是有助的。 

玻尔:因为我是半个犹太人?

海森堡:我们有时都会需要朋友们的帮助。 

玻尔:你就为这个来哥本哈根?邀请我去德国大使馆,坐在他们的窗前欣赏我的丹麦同胞如何被驱逐出境?

海森堡:玻尔……我能做的很有限……我理解这对你太难,可对我也一样。 

玻尔:是啊,对不起。你也是一片好意。 

海森堡:我不是为这个来的。

玛格瑞特:也许你应该直接一点。 

海森堡:我们过去经常傍晚出去散步。

玻尔:是啊。 

海森堡:为了过去的岁月,你今晚不想出去走走?

玻尔:今晚散步或许冷了点。

BGM

海森堡:(叹气)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哪儿见的面?

玻尔:当然,1922 年在哥廷根。 

海森堡:在一次欢迎你的演讲庆典上——当时你是欧洲极少数愿意与德国交往的人。

玻尔:德国变了。 

海森堡:是啊。那时候德国战败了,你却能宽容大度。 

玛格瑞特:现在你们战胜了。 

海森堡:宽容大度就更难了。但当年你向我们伸出手时,我们握住了。 

BGMEnnio Morricone, Silent Goodbye

玻尔:是啊……不!你没有。事实上,你咬了它。 

海森堡:咬了它?

玻尔:在我哥廷根的一次讲座中。 一个毛头小伙子突然跳出来,指出我的数学计算是错的。 

海森堡:我想起来了……你的计算就是错的。 

玻尔:那时你多大

海森堡:20 

玻尔:比20世纪还小两岁。 

海森堡:是1. 93岁。 

玻尔:精确数?

海森堡:保留两位小数。

(两人笑)

玛格瑞特:事已至此,尼尔斯突然又喜欢起他来了。是因为哥廷根那个夏日的回忆吗?当我们坐下来用晚餐时,熄灭的灰烬又燃起了火焰。

玻尔:你总是那么好胜。度假打乒乓球时也是这样。当时你好像要把我吞下去似的。 

海森堡:我当然想赢球,你也想赢。 

玻尔:我想打一场轻松的球赛。 

海森堡:算了吧,那次在滑雪屋打扑克呢?你把我们全蒙了!你还记得吗?用一副根本不存在的顺子!我们都算出他没有好牌,他却不断地加赌注,真是疯狂。直到我们对算牌的自信动摇了,一个接一个全被蒙了。 

玻尔:(笑)我以为我是个顺子。我看错牌了。 

玛格瑞特:可怜的尼尔斯。 

海森堡:他可怜?他赢了!这才是疯狂的好胜。用想象牌同大家打扑克。 

玻尔:我好胜?有一次我们从滑雪屋滑下山去买吃的,他居然把这也作为一次比赛。记得吗?你拿出一只秒表。 

海森堡:我下山只要8分钟。而你滑雪就像你的研究,太谨慎了。

玻尔:至少我知道自己的落点。不像你,跟你的研究一样急躁。

海森堡:就算这样,我也总能到达目标。 

玻尔:你从不在乎沿路毁掉了什么,只要在数学上成立你就满意了。 

海森堡:奏效就行。

玻尔:可问题在于,用简单语言说明数学的意义和它的哲理内涵!

海森堡:我知道,你总是沿着我滑过的斜坡,一步步地选着你的路,从雪中刨根究底地挖出已被推翻的意义和推论。

玻尔:我不反对。那才是最有趣的。

玛格瑞特:你们滑雪就好像你们的性格。

海森堡:当你以75公里的时速下滑时,突然面临万丈深渊,左转?右转?还是思考一下然后死亡?在你的意识中……

玛格瑞特:就像那个同时穿过两个缺口的电子。 

海森堡:没错!是这样!

玛格瑞特:或者薛定谔的那只可怜的猫。 

海森堡:于是电子在这儿,电子也在那儿……

玻尔:猫是活的,猫也是死的……

玛格瑞特:你既左转了,你也右转了……

海森堡:直到试验结束,直到封闭的密室被打开,电子又遇到了自己,深渊被绕过;于是,猫死了……

玛格瑞特:而你活着(笑)。 

海森堡:(大笑)

玻尔:(笑)你没那么快,海森堡——我们说到哪儿了?

海森堡:滑雪,或者音乐。音乐和人的命运息息相关。那是1937年,正是我精神上危机重重的时候。在一次音乐会上我演奏贝多芬的G大调奏鸣曲,一瞬间我瞥见了坐在角落的一位年轻女士,伴随音乐,一切都变得如此和谐,昙花一现的浪漫幻想浮现脑海。音乐会结束之后我向那位姑娘介绍自己,送她回家——然后,我们去旅行,订婚,结婚,一切都伴随着乐曲欢快的旋律!

玻尔:你说你被隔绝了,但你总还有个伴侣。 

海森堡:音乐?

玻尔:伊丽莎白!

海森堡:是啊,当然,还有孩子们。玻尔,我一直羡慕你与玛格瑞特之间的无话不谈,谈论你的工作,你的难处……当然,还谈论我。 

玻尔:也许我天生就不是一,而是二的一半。 

海森堡:数学应用于人时会变得很怪,一加一会得出这么多不同的和……

玛格瑞特:沉默。他在想什么他的生活或我们的

玻尔:这一刻,我们想起了那么多事,我们的生活,我们的物理学。 

玛格瑞特:往事不知不觉地涌上了心头。 

玻尔:我们的慰藉,我们的痛苦。 

海森堡:毫无疑问,他们又想起了他们夭折的长子——克里斯汀。 

玛格瑞特:那明亮的往事,那黯淡的往事,一桩一桩又重现了。 

玻尔:每日在我眼前闪现的那些瞬间又重现了。 

海森堡:船上的那个瞬间,海浪汹涌,当舵柄""地猛然回撞,克里斯汀落入水中。 

玻尔:如果我没让他把舵……

海森堡:当他挣扎着扑向救生圈时。 

玻尔:就差一点儿就抓住了。 

玛格瑞特:我放下活,抬头看去,尼尔斯站在门口,沉默地注视着我,当他把头扭过去,我已明白发生了什么。 

玻尔:(悲怆)就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那么一点点儿啊!

海森堡:一次又一次,舵柄""地猛然回撞,一次又一次……

玛格瑞特:尼尔斯扭过头去……

玻尔:克里斯汀扑向救生圈……

海森堡:有些事他们永远埋在心底。

BGMThomas Newman, Rain

玻尔:吃完饭似乎暖和多了。刚才你说要去散步?

海森堡:是啊。 

玻尔:亲爱的,你不在意吧?……不会很久。

海森堡:最多一个小时。

玻尔:去哪儿走走呢?西兰大道吗?

海森堡:还是去埃尔西诺吧。我总想着你在那儿说过的话。 你说过,自从我们知道哈姆雷特曾住过那儿,整个埃尔西诺都变了样。那儿每一个暗角都提醒我们人类灵魂的阴影……

玛格瑞特:于是,他们又去散步了。他们如果散步,那就是交谈。说谈一小时,就意味着两小时,甚至更多。他们在一起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散步。本世纪许多物理学的新思想就在他们的野外交谈中形成,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这次,1941年。离去10 分钟后……他们回来了!我发现尼尔斯气疯了。

玻尔:(冰冷)海森堡来告别的,他要走了。 

海森堡:(尴尬)谢谢你,今晚很愉快,就像过去一样……辛苦你了。 

玛格瑞特:要来一杯什么吗?咖啡?

海森堡:我得回去准备明天的讲座了。 

玛格瑞特:你走之前还会来看我们吗?

玻尔:他有好多事儿呢。 

玛格瑞特:他们之间从没有过这么糟糕的场面。

海森堡:原谅我,如果我做了或说了什么……

玻尔:没什么,没什么。

海森堡:能来这儿和你们重逢,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或许远超你的想象……

玛格瑞特:你能来我们已经很高兴了,问伊丽莎白好。

玻尔:一定,一定。

玛格瑞特:还有孩子们。

海森堡:或许,等战争结束……如果我们都能幸存……再见。

BGMHans Zimmer, One Simple Idea

玛格瑞特:你们谈了政治?

玻尔:物理。他是错的。他一定是错的!惠勒和我在1939年从头到尾核实过。 

玛格瑞特:他说了什么?

玻尔:没什么,我不知道。我气得没记住!

玛格瑞特:是关于裂变吗?

玻尔:裂变?什么是裂变?向一个铀原子核发射一个中子,它会分裂并释放出能量,这个能量大约能扬起一小片灰尘吧。但它同时又释放出23个中子,而每个中子又能撞击其他原子核使其分裂。 

玛格瑞特:这些分裂的原子核又释放出它们的能量?

玻尔:没错,每个又产生23个中子——直到整块铀中发生无休止的链式核裂变,在千分之一秒内,2倍、4倍、8倍、16倍,一级级扩展……

海森堡:排山倒海,雷霆万钧……

玻尔:直到80级裂变之后,扬起的尘土可以湮灭一座城市。

海森堡:这是1939年玻尔在美国,和惠勒一起发现,这里有一个暗结。

玻尔:事实上,这是双重暗结。天然铀的两种核素中,只有丰度占比不到1%U235能实现快中子裂变——至于另一种,U238,反而会吸收快中子……

海森堡:使链式反应停止。 

玻尔:这意味着必须从天然铀中分离出纯235,才能维持足以爆炸的链式反应……

海森堡:80 级裂变意味着……

玻尔:……需要好几吨U235…… 

海森堡:太难了。

玻尔:当时我估算,分离一克U235就需要上万年——所以他是错的!又或许……是我的估算错了吗……让我想想……

玛格瑞特:但海森堡究竟说了什么?这是当时及今后所有人想知道的。 

玻尔:是啊,查德威克一联络上我就问,海森堡究竟说了什么?

海森堡:而玻尔究竟回答了什么?这是我回国后,同事们问我的第一件事。

玛格瑞特:可最想知道这一切的是海森堡自己。

玻尔:你是说,1947年,战后,他的那次重访? 

玛格瑞特:这次不是由看不见的盖世太保护送,而是由非常显眼的英国情报官员陪同。

玻尔:我记得,他要求大包的食物,给他在德国濒临饥饿的家人。

玛格瑞特:还有就是要你确认1941 年两人间的谈话。

玻尔:交谈一开口就言不投机。

玛格瑞特:你们甚至连谈话的地点都说法不一。

海森堡:地点?当然是费莱德公园,过去我们常去散步的地方。

玻尔:我记得我们没走出我的书房。

海森堡:我们绝对是在外面,我的谈话是背叛国家的,如果被窃听到,我是要被处决的。

玛格瑞特:你究竟说了什么秘密呢?

海森堡:不是什么秘密,从来也没什么秘密。我记得绝对清楚,因为事关我的安危,我言语极为小心。我简单地问你,作为一个有道义良知的物理学家,能否从事原子能实用爆炸的研究,对吗?

玻尔:我记不起了。 

海森堡:你立刻变得非常警觉,你当场就哑了。

玻尔:我惊呆了。

海森堡:惊呆了。好,你想起来了。你站在那儿,惊恐地盯着我。

玻尔:因为,显而易见,那时你正在研究它。

海森堡:然后你就贸然断定,我正为希特勒研制核武器。

玻尔:你就是!

海森堡:没有!只是一个反应堆!一个用来发电的机器!

玻尔:你根本没说什么反应堆。

海森堡:我没法多说!我不知道有多少话会被窃听,又有多少会被你告诉别人。

玻尔:但我问你,你真的认为铀裂变能用于制造武器吗?

海森堡:哼,你现在想起来了!

玻尔:我清楚记得你的回答。

海森堡:我说,我现在知道它是能的。

玻尔:这真是吓到我了。

海森堡:你一直深信不疑研制武器必须有235 ,而我们绝对分离不到足够的量。 

玻尔:反应堆——或许吧,它不会爆炸,你可以用天然铀中的慢中子维持链式反应。 

海森堡:可是我当时已经意识到,一旦启动了反应堆……和你1939 年的预测一致,天然铀中的238会吸收快中子……

玻尔:……转化为镎(),然后衰变为另一种新的元素……

玛格瑞特:钚()。

海森堡:没错,它可以裂变。 

玻尔:我本来自己可以做的。 

海森堡:如果我们能建成反应堆,我们就能造核弹!这就是我为什么来哥本哈根!但是我什么都不能说。谈到这点你不愿再听,你脑中只有核弹!我意识到我们在走回去,我们的散步结束了!我们这次谈话的机会永远失去了!

玻尔:因为我已经抓住了核心,那就你已经发现了为希特勒提供核武器的可能性。 

海森堡:你至少抓住了四个不同的核心,而它们完全是错的。你告诉罗森特尔我想了解你的裂变研究。你告诉威斯科夫我向你打听同盟国核计划。查德威克以为我想向你证实德国没有核项目。而后你似乎又对别人说我要聘你进行这项研究。

玻尔:很好,让我们从头开始。这次没有盖世太保躲在暗处,没有英国情报官员,没有任何人监视我们。

玛格瑞特:只有我。

玻尔:只有玛格瑞特。我们用简单的语言把整个事情向玛格瑞特说清楚。

海森堡:用简单的语言。

玻尔:好,我们现在在路上散步。我绝对冷静、专注,你要说什么?

海森堡:不仅仅是我,是全体德国核物理学家——除了纳粹。他们都要我来向你求教,你是我们的精神父亲。

玛格瑞特:教皇,那时你们在背后这么叫他的,现在你们要他给你们赦免。

海森堡:赦免?我不需要什么赦免,但你却自以为是给了我!我们匆匆往回赶的时候你喃喃自语,战争时期,每个人都有权利为自己的祖国竭尽全力,对吗?

玻尔:难道我告诉你不要做,你的人就会把盖革管全扔了,然后纳粹把你们全部逮捕?

海森堡:这不是个人安危问题,客观上如果我离开,项目就会落入迪布纳手中——他是纳粹党员。我只希望能保持控制。

玻尔:所以你要我既不说做也不说别做。 

海森堡:不,不,你耐心地听我说下去。研制核武器需要大量的技术投入。

玻尔:是的。 

海森堡:消耗巨额的资源。 

玻尔:没错。

海森堡:迟早政府要征询科学家们的意见,值不值得投入这些资源,能不能及时生产出用于战争的核武器。

玻尔:是的,但……

海森堡:这样他们就不得不需要你我的谏言。不管喜不喜欢,最终决定权将在我们手中。 

玻尔:就算这样,被占领的丹麦政府是不会来问我是否该生产核武器的!

海森堡:只要我掌控着这个项目,德国政府迟早会来找我!继续还是停止!我会给出我的选择!

玻尔:那你就可以解脱了,把对我说的提取难度告诉他们,也许计划就停止了——

海森堡:是的,玻尔,但是后果呢?

玻尔:什么后果?

海森堡:我说清楚一点吧,有消息说,美国正在研制原子弹。 

玻尔:呵,你终于说出来了——你以为我知道同盟国的核计划—— 

海森堡:我只想知道它是否存在,一个暗示、一条线索就行。我背叛祖国,冒着生命危险来告诉你德国的核计划……

玻尔:我应该回报吗?

海森堡:玻尔,我必须做出选择!你说人们容易误以为弱小国家国民的爱国心会少些,但人们更容易误以为处在非正义一方的国家的国民会不那么热爱他们的国家。德国啊德国,那是我孩提时代的一张张脸,是我摔倒时扶起我的一双双手,是鼓励我、引我上路的一个个声音,是紧贴着与我交谈的一颗颗心。德国是我寡居的母亲和难处的兄弟,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孩子。我该知道我为他们选择什么!再战败一次吗?玻尔,我的童年是在慕尼黑的内战中度过的。还要更多的孩子像我们那样挨饿吗?还要像我17岁那年,整夜守着那天明就要处决的犯人,一边和他说话,一边受煎熬吗?

玻尔:亲爱的海森堡,我对同盟国核计划一无所知。 

海森堡:可是它存在!广岛的那一夜奥本海默甚至说他的一大遗憾就是没能及时研制出原子弹来轰炸德国!

玻尔:事后他痛苦不堪。 

海森堡:是的,事后。至少我们是在事前痛苦,而他们中间可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想过自己在做什么?奥本海默,费米,爱因斯坦,还有你!在洛斯阿拉莫斯,你想过吗?【注:洛斯阿拉莫斯,美国核武器研制基地】

玻尔:善良的海森堡,我们并不是在为希特勒提供原子弹!

海森堡:你们也没有把它投向希特勒。你们把它投向能投向的任何人,街上的老人与妇女、母亲与孩子。如果你们来得及的话,受难的会是我的同胞、我的妻子、我的孩子。那都是目标,对吗?

玻尔:是。

海森堡:炸弹,哪怕是常规炸弹扔在城市后发生的一切,你们谁也没有经历过!整个城市在燃烧——所有的街道好像刚被一群地狱的恶狗糟践过,到处是没燃烧干净的磷,还有烧成各种各样、狼藉扭曲的尸体!

玻尔:同盟国的科学家和你一样恐惧对手!这才是他们研究的动机!

海森堡:玻尔,你本该告诉他们的,就在1941年,选择在我们手中,在我,在奥本海默的手中!

玻尔:这就是你要我做的?让美国人停下来?

海森堡:告诉他们我们可以一起停下来。 

玻尔:我同美国人没有联系!

海森堡:你同英国人有联系。 

玻尔:那是后来了。何况你的计划也太冒险了……

海森堡:这只是个希望,甚至只有细如发丝般的一线可能性,但绝对值得一试!只可惜你已经听不进我任何话。

玛格瑞特:尼尔斯发怒是因为他意识到被纳粹赶走的犹太科学家可能成为同盟国的救星,而你却跑过来缠着尼尔斯,求他劝他们放弃!

玻尔:亲爱的……也许我们该尽量和颜悦色地表达自己……

玛格瑞特:这真是太气人了!

玻尔:我只能说,这是大胆的滑雪。

海森堡:这不是在滑雪或者打牌!当广岛的消息第一次传来,我拒绝相信它。在战争的最后几个月,德国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我经历的一切越来越像离奇的梦!转眼间我们就来到了英国乡间的豪宅了——我们的整个核研究团队——被英国人软禁在剑桥的农政厅,每晚享受主人的款待,而我们的家人正在德国挨饿!我们与世隔绝,直到听到广岛的消息——我无法描述大家的反应——起初我们拒绝相信,我们整夜谈论,尝试面对,实在是太过于震惊!

玛格瑞特:是因为盟军做成了?还是因为你们没有做成?

海森堡:奥托·哈恩想要自杀,因为是他发现了裂变,他觉得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可是造出原子弹的明明是你们!

玻尔:是的。 

海森堡:还把它投向了活的目标。 

玛格瑞特:你不是在指责尼尔斯吗?在他去洛斯阿拉莫斯之前,命运已经决定了。 

玻尔:我……

海森堡:奥本海默说你是研究小组的父亲兼神父。 

玻尔:我的贡献可能是精神上的,不是技术上。

玛格瑞特:你不是在暗示尼尔斯做错了什么吧!

海森堡:当然没有,他是个厚道的善良人。

玻尔:(叹气)我确实与决策无关。 

海森堡:是啊,我却不行。我在不断的解释和自辩中度过了我生命的后30 年。1949 年我去美国时许多物理学家居然拒绝与我握手。那些造过原子弹的手拒绝与我握手!

玛格瑞特:30年……你也完全没有解释清楚!

玻尔:玛格瑞特,我理解他的感情……

玛格瑞特:我不理解。他为什么把自己的负担转嫁给你?1941年会谈之后,他回到柏林告诉纳粹他能造出原子弹! 

海森堡:但我强调了分离235的困难。 

玛格瑞特:你对他们说了钚。  

海森堡:只对几位低层官员,我必须让他们抱有希望。否则他们会派迪布纳来。 

玛格瑞特:(冷笑)总有个迪布纳来承担一切。 

玻尔:迪布纳?他的能力比你差太远。 

海森堡:但他意愿强烈。如果是他而不是我同斯佩尔会面的话,情况可能就截然不同了,那次会面决定了项目的未来——而我们刚开始发现反应堆有启动的迹象!

玻尔:19426月,比费米在芝加哥的反应堆还早一点。

海森堡:紧接着皇家空军就开始了轰炸——他们毁掉了整个研究中心。我们急需反击的新式武器!

玛格瑞特:你没要求斯佩尔追加经费?

海森堡:我要求了。但我要得不多,以免他把它当回事。

玛格瑞特:你有没有告诉他反应堆会产生钚?

海森堡:没有!这件事不能告诉斯佩尔。 

玻尔:这可是关键信息。

海森堡:是的,策略奏效了!斯佩尔给了我们一笔钱,仅仅能维持反应堆的研究。而这就是德国核武计划的终结!

玛格瑞特:但你们继续反应堆的研究。

海森堡:只是反应堆而已……为了改进它,我们疯狂工作。我们拖着它横跨德国,到处躲避轰炸、躲避俄国人的追捕,直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小村子里,我们又把它建了起来。

玻尔:是海格尔洛赫吗

海森堡:是,我们在悬崖的下的坑洞里安装反应堆,继续研究,我始终控制着项目,直到盟军到来。

玻尔:但是,恕我直言,你的反应堆……可能会置你于死地。 

海森堡:它还从没到达过临界状态。

玻尔:谢天谢地。英国人接手以后测试过它,他们说它没有保护装置,如果反应堆过热熔化……

海森堡:没有保护,我一开始相信反应会自限。

玻尔:反应是无法自限的。

海森堡:直到1945 年,我才搞明白……所幸,我还有一块镉。

玻尔:你们准备用它来做什么

海森堡:降低反应速度——把它投进重水减速剂。

玻尔:我不是指责……你们简直疯了。 

海森堡:我们几乎成功了!我们的中子增长率达到了670 %!我们几乎到达了临界质量!再加一点铀,链式反应就能无限地自我保持了……为了弄到铀,我和同事又一次冒着一波接一波的空袭横穿德国……再多两个星期,德国物理界就创造了世界第一个自动核链式反应堆!

玻尔:可怜的海森堡,费米两年前在芝加哥就完成了。

海森堡:我们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玻尔:听说你们在洞里甚至没有任何防辐射装置。

海森堡:我们无暇考虑那个……

玻尔:可如果它到达临界……

玛格瑞特:你们已全都死于辐射病。 

海森堡:那样的话,反应堆就真算是运行了——那是我们当时唯一的愿望。就算我因此死去,也不必面对30年的污名和敌视。连你都背弃了我。

玻尔:我可怜的孩子!

BGMEnnio Morricone, Silent Goodbye

海森堡:在海格尔洛赫的最后几个星期是我一生中最后的快乐时光。那段时间出奇的宁静,远离柏林的政治,远离空袭。战争快结束了,反应堆成了我们惟一的寄托。闲下来的时候我常常去教堂里弹钢琴。

玛格瑞特:你看他,他像个迷路的孩子,为了表现自己整天在树林里跑来跑去,时而勇敢,时而怯懦,做过好事也做过坏事。现在天黑了,他只想回家,可他迷路了。 

(沉默)

海森堡: 舵柄又一次“砰”地猛然回撞,克里斯汀落入水中。 

玻尔:他又一次挣扎着扑向救生圈。 

玛格瑞特:我又一次放下活儿抬头看去,尼尔斯站在门口,沉默地注视着我……

玻尔:那么,海森堡,你为什么在1941 年来哥本哈根?你要告诉我们你心中的恐惧,但你知道我未必知道同盟国的核计划。 

海森堡:是的。 

玻尔:不管我说什么,你还是要回德国继续反应堆研究。 

海森堡:没错。 

玻尔:那么,你为什么还要来?

海森堡:我为什么还要来?

玛格瑞特:你们再来一次,这次要把事情搞清楚。

玻尔:原子的运动是难以解释的,我们的解释一次比一次令人费解,但最终我们成功了。所以——再来一次。

海森堡:我为什么来?1941 年的那个傍晚,我踏着熟悉的砾石路,拉响了熟悉的门铃。我是什么感觉?恐惧?传递噩耗的人那种荒诞的自豪?不……还有别的……明亮、热切,充满希望。 

玻尔:我打开门,他还是那副小心翼翼学生气的笑容。

海森堡:他出来了,一看到我,眼光发亮。那是我充满安慰的一刻。 我回家了。

玻尔:就像失落了很久的孩子出现在门前。 

海森堡:突然,我脱离了水中那漆黑的窒息。

玻尔:克里斯汀还活着。 

玛格瑞特:在那一刻,他们还是父亲和儿子,即使我们如今都已死去。

玻尔:是的,好像回到了20 年代。

海森堡:我们又像过去那样倾心交谈、相互理解。

玛格瑞特:而在这两个头脑中,未来在显现。

玻尔:(热情)亲爱的海森堡!进来,进来……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