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角色
劲松
男,0岁
话剧演员。
莲笙
女,0岁
话剧演员。
莲影霜松·心动
劲松:男,话剧演员。
莲笙:女,话剧演员。
新戏《莲影霜松》排练,剧场化妆间。
戏中戏结构。劲松+武松同一人 莲笙+金莲同一人
BGM01—林海
【化妆镜前】
莲笙:(拧面霜瓶盖。拍脸,画眉毛。)
劲松:嚯!来这么早啊。
莲笙:台词还没记全呢,能不早吗。(手上功夫别停)
劲松:他们今天都去嗨了,咱俩不去,你说会不会有人说闲话啊?
莲笙:说什么闲话啊?我用功还成话柄了?
劲松:那倒不是。
莲笙:我可不像他们,站台上忘词那事儿我干不来。
劲松:也是。你说都演了那么多场了,居然还忘词。
莲笙:还好你机灵,就那么帮他们圆了过去。
劲松:也可能是演了那么多场,精气神儿耗尽了吧。
莲笙:可都百儿八十场了啊,那词儿不都张口就来吗?
劲松:谁还没个走神的时候啊。
莲笙:唉,……不说了。别人咱们管不着,只能要求自己了。
劲松:可不是嘛。自个用功就成了。
莲笙:你今天真没事啊。
劲松:这不本来要跟他们一起庆功的,结果你不来,我寻思着,我去也没什么意思。就来陪陪你。
莲笙:你少来了。说的跟真的似的。你也可以不来啊。
劲松:我不。我就要来。
莲笙:哼。没一句正经的。(起身)
劲松:我挺正经的呀。
莲笙:来剧团这么久,角儿没混上,倒越发的油腻了。
劲松:瞎说,哪里就油了。
莲笙:新剧本顺完了吗?
劲松:完了。
莲笙:讨论会上导演说的,记住了多少?
劲松:没多少。自己看着瞎琢磨呗。
莲笙:就这态度啊?
劲松:反正是个B角。上不上都不一定呢。
莲笙:(转身看着他)真这么想的?
劲松:嗯啊。
莲笙:那你回去打游戏吧。你也不用费心巴拉的在这跟我对词了。
劲松:(苦笑)唉,不是,怎么就让我回去打游戏了呢。
莲笙:来跟我排练,你都不走心?我要你何用啊?你不如回家打游戏呢 。
劲松:唉呀,我就这么说说而已,排戏这事,我哪次不是全力以赴啊!
莲笙:那行。扮上。
劲松:呵。行。
【舞台 光线从穹顶照下来。武松、金莲就位】
(武松打死老虎后被封赏,集市与武大相遇,遂跟武大至家)
BGM02—山居吟
【入戏】
武松:其实大哥不必再去集市买酒菜。
金莲:不妨事。叔叔(小叔子)你如今在哪里居住?每日饭食谁人料理?
武松:前些日子因景阳岗上打死了老虎,知县相公赏脸,安排了个巡捕都头的差事,别处住也不方便,就胡乱在县前寻了个住处,衙门里每日拨两个士兵服侍着做饭。
金莲:叔叔何不搬来家里住?省的在县前士兵服侍做饭腌臜(ā-zā)。一起家里住,早晚要吃些什么,也方便些。就是奴家亲自安排与叔叔吃,也干净。
武松:深谢嫂嫂。
金莲:莫不是别处有婶婶?可请来,也让我见见?
武松:武二并不曾婚娶。
金莲:那……叔叔青春多少?
武松:虚度二十八岁。
金莲:原来叔叔倒长奴三岁。叔叔之前是在哪里?
武松:在沧州住了一年有余,本想哥哥在旧房居住,不想现今搬在了这里。
金莲:唉,一言难尽。自从嫁得你哥哥,他太善良,常被人欺负,也是为了免受欺负,才搬到这里来。若是你哥哥像叔叔这般雄壮,谁还敢再来欺负!
武松:家兄从来本分,不似武松这般蛮横。
金莲:也不是这么说!常言道:人无刚强,安身不长。如果不是生性强势些,真的是难以立足。
武松:家兄不惹祸,是免得嫂嫂忧心。
金莲:你说是,便是吧。叔叔休怪,也没什么好款待的,就请喝杯水酒吧。
武松:(饮)感谢嫂嫂,不用这么客气。
金莲:叔叔,怎么肉、菜也不夹着吃啊?
武松:嗯。(低了头)
金莲:叔叔,有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你呀,是一定要搬到家里住的,若是不搬来,你哥哥我们两口儿也招别人笑话。亲兄弟难比别人,与我们争口气,也是好处。
武松:那……既是嫂嫂厚意,今晚有行李便取来。
金莲:嗯,那奴家就在这里等候着!
【出戏】
莲笙:你说武松动情了吗。
劲松:动不动情不知道。但他一定动了心。
莲笙:怎么说。
劲松:嫂子劝他吃肉,他害羞了。低头了。
莲笙:你怎么知道?
劲松:一个好看的女人,盯着你,劝你喝酒,让你吃肉,是个男人都招架不住吧。
莲笙:好看的女人?
劲松:嗯。(看着她。抚摸她的脸。她的眉毛)脸衬桃花,眉弯新月。
莲笙:你是武松,你怎么办?
劲松:你猜。
莲笙:呵呵。(笑而不答。转身站在舞台另一侧,入戏。)
【入戏】武松搬入。一日。
金莲:叔叔以后去衙门画了卯(mǎo签到打卡),就早些来家吃早饭,休去别处吃了。
武松:教嫂嫂操心了,武松寝食不安,明天拨个士兵来使唤吧。
金莲:叔叔却怎生这般计较!自家骨肉,又不是服侍别人。要是拨了士兵来,那厮上锅上灶的也不干净,奴眼里也看不上这等人。
武松:那就麻烦嫂嫂了。……对了,武松那日路过绸庄,购得一匹花色鲜亮的缎子,与嫂嫂做衣服吧。
金莲:叔叔这可如何使得!……(欣喜)既然赐与奴家,那奴家……就不推辞了。
武松:嫂嫂收下吧。
金莲:(看窗外)这天气,雪好像越来越大了。叔叔冷么?
武松:感谢嫂嫂挂心。
金莲:今日大郎一早出去张罗营生,奴等了一早晨,叔叔怎的回来这般晚?
武松:早间有一相识请我吃饭,喝了一两杯,我呆的也不耐烦,所以就回来了。
金莲:原来是这样啊,请叔叔往这边靠靠,离火盆近些。
武松:正好。靴子也有点潮。(脱了靴子,换了一双袜子,近火盆而坐)
金莲:天气这么冷,我和叔叔吃几杯吧。
武松:等哥哥回来再吃也不迟。
金莲:哪里等得他啊!我们就先吃一杯吧。
武松:又教嫂嫂费心了。
金莲:(倒酒)叔叔,请满饮此杯。
武松:嗯。(接过酒去,一饮而尽)
金莲:天气寒冷,叔叔,好事成双,再饮一杯吧。
武松:嫂嫂也自请。
金莲:(饮)我听得人说,叔叔在县前街上养着个卖唱的,有这话么?
武松:(急)嫂嫂休听别人胡说,我武二从来不是这等人。
金莲:(挑逗)我不信!只怕叔叔嘴里说的,可不是心里想的!
武松:嫂嫂不信,只问哥哥就是了。
金莲:他呀,你不要提他了,他哪里晓得甚么?他要是懂的这些啊,就不卖炊饼了。叔叔且请一杯。
武松:……(只把头来低了,没有接话)
金莲:叔叔只穿这些衣裳,不冷么?
武松:我……(喘。八九分焦燥,只不做声)
金莲: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残酒。
武松:我……
BGM03—想念你
【出戏】
莲笙:(逼近,紧接武松上句)你怎么样?……如果你是武松,你会怎么样。
劲松:(注视、认真)如果我是武松,我会立刻抱着她,吻她,发疯似的吻她。
莲笙:你爱的是她的脸,她的身段,她的风流,还是别的?
劲松:(抱住、吻、迷离)……我爱的是她的脸,……她的身段,……她的风流。她的……一切。
莲笙:(回应)可她是你的嫂嫂。
劲松:她是我的嫂嫂。可是她不幸福。
莲笙:幸福重要吗?
劲松:幸福重要。……(松开,看着她)就像你……我想看到你开心,我想看到你笑,而不是为了转移情绪把精力全都放在演戏上。你每天绷这么紧,我心疼。
莲笙:各人有各人要念的经。我的焦虑你不懂。你才刚入行,你可以无所顾及,你末来可期!而我,不前进就是退步。
劲松:可我真的心疼你。看你在舞台上声嘶力竭,挣扎、暴躁、伤心、哭泣。你每一次泪如雨下,我就悲从中来。那不是人物的情绪,那是你的喜怒哀乐。别人看你的戏,我看你。
莲笙:……你不用感同身受的来安慰我。也并没有什么用。什么都不能解决。
劲松:哪怕能有片刻温暖,就好。
莲笙:……(靠上来)你的体温,你的呼吸。(依恋)好熟悉啊。我怕,怕这感觉让我沉沦。怕我习惯了这感觉之后,醒来后,仍是一片孤寂。你有你的人生。我,不过是夜里路人的一束光,晃了你的眼。你终究还是会朝前走。就像武松,他再爱慕金莲,最终也没什么动静。他是冷的!冷若冰霜。
劲松:武松是爱她的。他看她时会害羞低头。他出去饭局想的是她,只想赶快回家跟她共进早餐。还买精细的缎子给她。他知道什么事情也没办法发生。但他忍不住心动。这是男人对女人的渴望。
莲笙:如果他没有克制自己,会是怎么样。
劲松:那就不会出现西门庆。
莲笙:最后武松也不会杀了她。武大也不会死。顶多老死不相往来。
【入戏】
金莲:(终结话题,入戏,接上面剧情。)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残酒。
武松:嫂嫂不要这么不知羞耻!(推开)武二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的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伤人伦/的猪狗!嫂嫂休要这般不识羞耻,为此等的勾当。倘有风吹草动,我武二眼里认的是嫂嫂,拳头却不认的是嫂嫂!
【出戏】
莲笙:你看,结局早已写好。(叹息)没有盛开就熄灭。
劲松:我想一直陪着你。
莲笙:你能吗?
劲松:能。
莲笙:但我不能保证我的心一直在你那儿。我今天喜欢你。明天可能爱上别人。厌了倦了的时候,我该把你放在哪儿?
劲松:随你放在哪儿。不管你走多远,如果你回头,我就一直在。
莲笙:年轻人,话不要说的太满。你现在有多喜欢我。以后就有多恨我。
劲松: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莲笙:(没接话。转身,离他三尺)
【入戏】又一日
金莲:叔叔,不知怎的得罪了你,好几日不见你上门,叫奴心里好没底。今日再喜得叔叔来家。没事还破费做甚么?
武松:武二有句话,特来要与哥哥说知。
金莲:既如此,请楼上坐。
武松:武二今日蒙知县相公差往东京干事,明日便要起程,多是两三个月,少是一月便回,有句话特来和我哥哥说。
金莲:你哥哥不在家。和我说也是一样。
武松:我哥哥从来为人懦弱,我不在家,恐怕外人来欺负。嫂嫂是个精细的人,不必要武松多说。我的哥哥为人质朴,全靠嫂嫂做主。常言道,壮不如里壮,嫂嫂持家把家定住,我哥哥还能有什么烦恼!古人云:篱牢犬不入。
金莲:……(气)你这个混沌东西。怎的说这种话来欺负我!我自从嫁了武大,真个蚂蚁都不敢入屋里来,什么篱笆不牢犬儿钻得进来?你休胡言乱语!”
武松:若得嫂嫂做主,最好。只要心口相应。既然如此,我武松都记得嫂嫂说的话了,请过此杯。
【出戏】
BGM04—念
(莲笙有点难过、顺着剧本有感而发。仍然排练模式。)
以下已经不是排练剧本内容。
莲笙:武松。我有几句话要问你。问完,你要去哪里便去哪里,你我再无瓜葛。
劲松:嫂嫂请问。
莲笙:我九岁卖在王招宣府里,习学弹唱,十五岁被三十两银子转卖于张大户家,然后失了身。后被主家婆嫉妒,百般苦打万般煎熬,是不是活该。
劲松:自幼失去自由之身,值得同情。
莲笙:张大户为平老婆醋意,假意把我嫁给武大,常又趁武大不在,时时占有我。我是不是活该。
劲松:屈于淫威,令人心疼。
莲笙:我从小察颜观色讨生活,活得屈辱卑微,我!是不是活该!
劲松:不。
莲笙:我不值得个好男人爱吗?
劲松:你值得。
莲笙:(爆发)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为什么!武松!你是不是男人!(哭不哭你随意)……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劲松:……我喜欢你。夜里闭上眼就是你。我每日都想着你穿着我送你缎子的样子。那丝滑的质感划过你的皮肤,像我的手抚摸过去。我沉浸在这肉欲的幻想里。
莲笙:那你为什么不再大胆一点。
劲松:因为他是我哥哥。
莲笙:哥哥。呵。我不过是一件物品。从王招宣家到张大户家,再转手你哥哥。为什么不能再流落到你的怀里。你喜欢,你为什么不占有?何况是我?
劲松:我可以吗。我可以这么对我的哥哥吗。
莲笙:你是高伟正式的人物,打虎的英雄。注定是要名留青史的。你不能。你只能存天理,灭人欲。
劲松:(上前抱住)
莲笙:你走吧。永远也不要回来。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劲松:(激动)不!我不走。我要你。我要占有你。
莲笙:(凄凉)哈哈哈哈。……没用的。说明白了,就什么都不是了。没有心照不宣的爱意与怜悯,只剩赤裸裸的真实。我悲惨的人生,在泥淖(nào)里堕落。跟旁人没有任何关系。只有默默等待死亡。而你武松,是我注定得不到的男人。
劲松:我不要做武松!我不是武松。
莲笙:你做不了武松。那是故事里的人。我们,不是故事。
劲松:所以我才要顺从我的心!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怎么看我。我在乎的是你。
莲笙:在乎我什么?给你一个答案吗。
劲松:甚至……不用给我答案。
莲笙:就这样吧。……你进几步,我就退几步。我进几步,你就让几步。像跳舞一样。这样美好的关系,像戏剧,又像人生。我们,……就这样吧。
劲松:我说服不了我自己。我舍不得。
莲笙:我也只能做到这儿了。像个老朋友一样。
劲松:真的不可能了吗。
莲笙:……也许吧。
劲松:(良久)……好。我听你的。……我也有几句话,想让你听我的。
莲笙:好。
劲松:以后,上台前,别紧张。
莲笙:好。
劲松:所有表演情绪留三分。别透支。
莲笙:好。
劲松:少吃退黑素,别熬夜。
莲笙:好。
劲松:实在睡不着,告诉我,我哄你睡觉。
莲笙:……
劲松:说好。
莲笙:……不好。(哽咽)
劲松:说好!
莲笙:不好。
劲松:说好~~!
莲笙:……
劲松:(轻声、哀求)说好呀~
莲笙:……(艰难)好。
劲松:(微笑。然后正色道)
劲松:那一日,武松收拾细软,离了清河县,心里装着嫂嫂,还有初见时心动的瞬间。
莲笙:从此,金莲倚着窗棂,念着武松,心里想着,也许,……再也不会相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