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冀中大平原5、1反扫荡：桥头镇大战下来的第三天。在小李庄，隐蔽着我们一批伤员。当时感到情况最困难那，就是没有药啊。要买药，就必须得进城。可是县城里边，是日本鬼子盘踞下最大个锯点。鬼特四面穿梭，碉堡八方林立，可是药不能不买呀。

经组织再三研究，最后做出了决定，派县大队，飞行侦查员，肖飞同志，进城买药。肖飞化了妆，腰里边带着药单子，走在公路上一边走着一边想，他想什么呀？临行之时，领导上对他的嘱咐。说买药啊，腰里连一分钱都没有。敌人的伪钞，我们没有，我们的钱，在敌占区不能用。任务艰互啊！随手点着一支烟。这儿离县城几十里，走到那儿，再走回来，要耽误很长的时间。早回来一步呢，会给伤员同志们减轻很多痛苦，晚回来一步，会给伤员同志们增加痛苦。这时候要有辆自行车该多好啊！肖飞过去出门办事，常借敌伪的车子骑，办完了事情之后，为了更好的执行对敌政策，有时候把车子还还给敌人。

今儿个想起来了，哪儿闹去呀？走一段路再说吧！他猛的这么一抬头，就看从对面，一个大土坡上，来个骑自行车的。一下土坡大撒把（闸），这车轱辘就像飞起来一样，那车轱辘转得再快，也没有肖飞的眼睛快呀！“是他！”认识吗？见过两三次了！骑车这人是谁呀？

日本鬼子手下特务队大队长何志武，三十多岁，下了车，站在那儿，比肖飞稍微高一点儿，黄白净子，（长乎脸）鼻梁子上架着一副深茶的眼镜，脑袋上歪戴着一顶日本鬼子的战斗帽。上身穿海蓝色协和服上衣，敞着怀露出里边的白汗衫。下身是白线呢的马裤，瘦腿大囊，长筒高的皮靴子，在胸下腹前，那儿斜别着一颗，净面长苗二十响，德国造的快慢筋（机儿）的匣子枪是满带烧蓝。这家伙骑在车上，趾高气扬的。

“他干什么来了？噢！他知道今儿我有任务，给我送车子来了！这不能不借呀，迎着他就上去了。”

何志武还纳闷呢，“怎么回事？'这么宽的公路这人怎么往车上走啊！”“哦！”他张嘴刚要骂街！（扔烟头）啪！咝！半只香烟就撒手了，正打在特务腮帮子上。

大热的天，烟火头一烫，“滋啦”就一泡阿。他再想刹闸停车也来不及了，“咣！”帽子摔出老远去，眼镜也碎啦，他躺这这么一看，“哎呦！八路军！嘿！”伸手要掏枪。

“不许动！”英雄的枪口，已经对准了特务的胸膛：“站起来！”“啊（害怕）哈！噢，肖飞先生。”“是我。没想到在这儿碰上吧！”“（摇头）没有。”何志武一想，我想这干嘛。“是啊！我也没想到。”

这枪口微微这么一晃，何志武以为他要搂火呢，“啊！”噌！把枪下下来了。“转过脸去。”“啊？噢！”

从敌人的那马裤后兜里，掏出颗撸子来，一看是蛇牌的。喷！拉开车子一看，还顶着顶膛火那！“转过来”“噢”

“恩！你很讲究哈，知道撸子是保护匣子的啊。干什么带这么些零碎，讨厌！给我找多少麻烦，扔了它怪可惜，拿着怪沉的。(喘气）拿着吧，走！扛车子，上庄稼地去。”

“啊！哈！肖飞先生您可不要杀了我。”“杀你不是今天的问题，快！”“哎！”捡起帽子，掖起眼镜，扛起自行车，到了庄稼地。“啊？”“趴下！”

“噢。”何志武往下一伏身的功夫，肖飞往公路上看了看，这条路，是日伪军，常常出没的所在！自己不能不提高警惕，可是他也有点艺高人胆大呀！他认为敌人两颗枪已经下下来了，没什么了不得的。

何志武狡猾呀，他偷眼一看，肖飞没用眼睛盯着他，他猛地这么一回头，那个左手啊，卡肖飞，盒子枪机头，打不响啦，扬起了右拳，朝他脸上猛打！“啊！嘿！”

这可出乎肖飞的意料之外呀！我们的侦察员，真了不起呀！就在这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肖飞那左手阿，像闪电一样，就把刚缴来的那颗撸子掏出来了，“嗨！不许动！”

“啊．.．哈···别打，啊，对不起！肖飞先生，请原谅，我继续还趴下！”“狗东西！”一脚把他踩住啦，码他肩头拢他二背，别他双腿，用他们特务常用的那根绳子—所谓那叫“法绳”。

把帽子捡起来带上，“哼。”从特务上衣兜里啊，掏出个特务证来，“新发的。哎！进城太需要它啦！自己这有一个，太旧啦，也应该换换啦，对！”把何志武相片撕下来扔了，把自己相片换上去，换的很巧妙，还不放心，让他看看：“哎！何志武，看看，我换的有什么漏洞没有？”何志武这气大了，两颗枪也归了你啦，特务证也没啦，还问我有漏洞没有！“没有！”

“好啦！我进城去趟办点事，借你车子骑骑，啊，放心！保证骑不坏。”恩，不行阿，没堵嘴呀，我一走他一喊，多被动啊。恩！“拉住敌人他那底襟，刺棱！一捏他腮帮子！”委屈一下吧哈！把车子扶起来，好啊！飞利浦的九成新，“回头见！”肖飞把车子推出了庄稼地，骗腿飞身上了车，英雄的两脚一用力，车子就像脱弦的箭一样，唰！嘶！到啦！县城东关！

东门脸那儿，来了四个伪军，俩日本！四个伪军，抱着大枪，缩着脖子，瞪着贼溜溜的眼睛，东撒西望。那俩鬼子兵全副武装，大枪上上着雪亮亮的刺刀，戴着钢盔，穿着钉满了钉子的大皮鞋，嘎登嘎登……走在石头道上，就像野驴刚挂的掌一样！他瞅着哪个中国人都别扭！“下不下车？下车找麻烦，干脆，愣往里骑。”

鬼子没说什么，这伪军讨厌，想在日本人跟前买个好。过来给拦住了，“（干咳）呃，嘿！等一下，哈，先生，你是哪部分的？”肖飞左脚着地，右腿挂在车子大梁上，这手扶着把，上下看了看他，一句话没说。扬起这左手来，瞄准了这伪军的腮帮子，啪！“哎哟，你怎么打人？”“瞎了你的眼睛，截老子的车！耽误了我的公事，要你们头头儿的脑袋！”

呼啦！一下子鬼子，伪军就围过来了！鬼子不干了：“什么的？！三宾给的不行的那个！你什么干活的？”

把刚缴来的那特务证拿出来了，掀开一页，在敌人眼前一晃，他晃得也快，鬼子也没看明白呀，就看上边呀，有特务机关长，川岛一郎那钢印。

鬼子明白了，噢！这是我们的人，在城外，探听到了八路军的消息，回城来报信，耽误了谁负责呀。狠狠的，给那伪军一脚：“你的，拦他的不要的那个，他的我的朋友大大的，你的，开路！”

完啦！“你们辛苦吧！”一跨身，上车了。到了城里边，一边骑着车，肖飞一边想，“这药上哪儿买去呀，我要买的药，小药铺里根本没有。”大药房城里就一家，肖飞知道，那外表是药房，实际是特务机关，怎么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药就上那儿买去。

但是得这么这么这么办，他拟了成熟的方案。方案拟好了，车子到药房门前了。下了车，一看“平民大药房”五间门脸儿，门口新油的，可槽大玻璃。啦架住了车撑，药房的斜对过，是日本宪兵司令部，掏出手绢，啪啪！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拉门，哼啦进药房啦，一看，迎面的玻璃柜，里边放着，药针、药面、白药片是砂布绷带二百二啊。左边墙上画着中酱汤，右边立着个大雪眼药铁牌子，栏柜的里边，迎面是个高大的货架子，货架子中间掏了个圆月亮门，上边挂着半截白布帘，在栏柜里边把西头，是个写帐的桌子，桌子一边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俩人，看外表阿像药房的两个营业员，实际是两个小特务。一看来人，这俩站起来了，“哈！才来先生。”嘴里说着话，上下直看肖飞。

看肖飞中等个，三十来岁，瓜子脸，宽脑门儿，尖下频，白净子，细眉毛，大眼睛，留着大背头，头上歪戴着一顶巴拿马的草帽，宽边倒翻大卷沿儿。身上穿灰纺绸的裤褂，丝线的袜子，里福呢的鞋，上衣没系扣，敞着怀，露出里边皇后牌的白背心儿，腰里煞着一巴掌宽的丝线大带，带穗头在两边一甩，甩出一尺多长去，这打扮就像特务，打扮还可以，怎么带那么些枪啊，迎面的长苗二十响，这儿二把盒子，这儿还掖颗撸子。“呵呵，先生，您用点什么呀？”把卫生员林丽同志开好的那药单拿出来，“就照这个给我拿。”“噢，纱布、绷带、硼酸、碘酒、止疼片，这不是平常人家用的药啊，好像是伤员用药！数量还这么大，嗨，先生！都要啊？废话！不要，我写它干什么！啊，啊，可说呢，拿吧，拿吧。”功夫不大，药都拿齐了一大堆：“先生，您怎么拿着呀？”

“恩？啊·这样吧！给我找个箱子来，把它装在箱子里边，预备一根绳子，我把它刹在车子上。”

刹车上？道不近那，在哪儿住啊？城外边，城外尽这个呀：咝，啊，这谁啊这位是！阿呵！呃，去给爷找个箱子去。"前边这个冲后边那个一使眼色，他以为肖飞没看见，功夫不大，把箱子拿来，绳子也拿来了，装好了，捆好了。“阿，先生。”“给您开张发货票吧。”“啊，开一个吧！”“好”一个开票，那个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肖飞一想，我走吧！开完了票跟我要钱怎么办哪？话又说回来了，上他这儿来拿药不应该给他钱！提了箱子走了！那个开完票找不着人啦！

“哎！先生，一共是八十八元……哎？您怎么走啦？”“干什么？”“啊哈，您还没给钱呢。”“什么？我没给钱。”“别瞪眼，您慢慢想想。”

咝！可不没给钱呢吗。“这样吧，来个人，跟我取去！”“上哪儿取去呀？”

对过！这小特务一听，对过？是日本宪兵司令部啊！我，这位到底是谁呀？

就在这功夫，那白布帘里边有人说话了，“对过什么地方？”

啪！半截白布帘往起这么一挺由里边出来这么一人，把栏柜横头门儿打开，几步走到肖飞的跟前。他个子不高，五十几岁的年纪，很瘦，留着小分头，锃光刷亮，抹着油，两腮刮得区青，鼻子尖底下留着一撮小卫生胡，身上穿着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颗雪茄烟，“哼哼。”

肖飞认识他，川岛一郎，特务头子，他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到我这儿买药，不给钱拿着就走不行！哈哈，你的来历我明白，八路先生，我已经秘密电话给啦！你听听看。”

听什么呢？侧耳一听，大街上嘟嘟嘟嘟敌人快速部队出动了，怎么办？“恩。”肖飞当机立断，一伸手刷楞，“不许动！”

您别看这是特务机关长，这个阵势他没见过。“哈哈！你的胆量……哎，哎！”

“不错！我是八路军，奉上级的指示，到你这儿来拿药，现在前边太乱，我想从后边走，但是你必须得亲自送我，说着看那俩小特务，你们俩如果要敢动一动的话，我马上把他枪毙。”那俩一看，“噢噢。”傻了那俩！川岛也怕他们动，他们要一动，这儿再一动，自己就没命了。

“啊啊，那个（干咳）你们动的不要啊，他的我的朋友，噢，好，八路先生，您走那个，（干咳）我送你啊，我送你，我送你。”压着川岛奔后院了，来到后院一看，后门开着呢，门口那儿，放着﹣辆挎斗摩托车，侧耳一听，嘟嘟嘟嘟嘟，油门没闭，谁的车呀？川岛的这老鬼子总是悄悄的从后门来，搞完了鬼，悄悄走，今儿他这么一慌，忘了锁车了，

啊！肖飞一看太好了，干脆我骑这回去吧，把自行车给他留下，可以肯定这比我那快的多呀！应该一枪打死他，可是，不能开枪，便宜了你，“当！”一脚，那川岛得得得噔噔噔噗……脑袋进煤堆里去了，肖飞一抖手，把药箱子扔那挎斗里了，他飞身上了车。（动作）开这个，他可是内行，他知道它的性能。摩托，头闸拱，二闸拽，三闸没有四闸快呀！啪啪一挂档，“—突—”

还走东关，还没换岗呢。还是那几个伪军，鬼子。鬼子兵一看，认识肖飞，

“啊！”心说怎么样？我就知道是自己人！这不是嘛，有急事，把自行车搁家把摩托骑出来了！

肖飞到跟前，那鬼子还喊了一声：“交子给，咔！”

肖飞一听，什么？饺子给？包子也没功夫吃了“呜—”

车子开出老远去了，城里就乱了，又打枪又开炮，这是鸣枪开炮来欢送，欢送我们独胆英雄，完成任务，胜利而归！